你可能难以想象，在棚户区举办一场盛装舞会是怎样的体验？为了一场15岁少女的成人礼，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家庭节衣缩食，筹备多年，哪怕狂欢过后债台高筑。这也是他们的人生信条——生活再贫瘠，也不能缺失仪式感。
编辑/程晛
摄影/Delphine Blast
灰姑娘也会有圆梦的那一天，生活在拉丁美洲棚户区的少女们从小就对此深信不疑。这是他们沿袭百年的传统，年满15岁，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会拥有一场隆重的成人礼舞会。她们穿着公主礼服，在绚烂的舞池中宴请亲友，等待零点的钟声敲响，正式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欧美名媛舞会的门槛之高，令人望而生畏。不仅要求出身名门，还得才貌兼备，筛选下来，只对世界上1%的家庭敞开大门。每年11月在巴黎举行的克利翁名门舞会，在世界范围内有资格接受邀请的也不过二十余人。但在拉美，成人礼舞会可是一项全民盛典。
显赫的家世？雄厚的财力？奢华的高定？这些都不重要。她们的父母可能是水果商贩、修鞋工匠、废品回收员……即便办一场成人礼的成本远超家庭负荷，也毫不吝惜。哪怕举债，也要在乏善可陈的黯淡生活里，发掘出一点光亮。
他们的方式，就是为十五岁的女儿造一个公主梦。Maira 的父亲是一名货车司机，母亲无业，靠兼职接济家庭。一家人住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城南简陋的棚户区，为了支付这次成人舞会，大半年来省吃俭用锱铢必较。Maira梦想拥有一场“蜜糖派对”式的生日舞会，会场要装饰得甜美、精致，这正是她期待自己成年后应有的样子。
筹备工作从三个月前就陆续开始了。礼服是从城里的时装店租的，Maira挑了一套枚粉色的薄纱公主裙，裙面上镶嵌的亮片就像糖果的绚丽包装袋。请柬也亲手设计，印有自己身穿粉色礼服的照片，特意提醒宾客，需着正装出席。他们派发了100多张请柬，为此，Maira还定做了一个5层的生日蛋糕，在当地，这堪比婚礼的阵仗。
母亲为Maira准备高跟鞋
Maira与家人做完弥撒，出发之前，姐姐为她戴上一顶镶着水钻的公主王冠，这是Maira拥有的第一件饰品。这一天她还有很多特权，例如化妆、烫发，可以照着喜欢的样子打扮自己。这在以前，无论她怎么向妈妈哀求，都不曾被应允。
Maira换上礼服迎接成人礼
Maira的父亲领着十五人的“骑士车队”护送她前往舞会场地。“骑士们”都是与Maria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孩。舞会开始前，他们依次为Maria献上玫瑰，既是长久友谊的见证，也可能就此萌芽一段新恋情。
舞会邀请乐队伴奏
Maira与父母和“骑士团”合影
“骑士”为Maira献上玫瑰
零点将至，Maria取下一只装饰在蛋糕顶层的公主玩偶——那几乎是照着她的模样做的。在此之前，她的生日礼物只是一些普通的卡通玩偶，也是简陋房间里仅有的装饰。但这个精致的娃娃将会是Maria收到的最后一个玩具。成年之后，她会拥有其它的惊喜，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Maria将公主玩偶转赠给现场的一位未成年女孩，意味着她做好了告别童年的准备。
Maira最期待的，就是穿上那双嵌着蕾丝花边的粉色高跟鞋，这也是舞会中最有象征意义的仪式。父亲要亲手为女儿换上高跟鞋，这意味着身份的转变。同时，也向在场的年轻男子及亲朋好友释放信号——从现在起，她就可以恋爱啦！不过，男孩们还是要暂时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依据传统，开场的第一支华尔兹，是要和父亲一起跳的。
Maira的父亲为她换上高跟鞋
为了让宾客们尽兴，舞会往往通宵达旦，酒水食物也无限量供应。尽管一夜之后，Maira 的家庭要面对的是一笔不菲的账单。这次舞会一共花费了350万哥伦比亚比索（约8000元RMB），这是这个家庭月收入的4倍，但Maira的母亲并不觉得毫无意义，“人生只有一次成人礼，若简陋或敷衍，会是女孩终身的遗憾”。
在拉美地区，一个家庭为成人礼花费的平均成本约为一万元RMB。家境优渥的父母，会为此一掷千金，甚至登报庆贺，邀明星助阵。收入拮据的家庭，也会不惜血本，尽力摆足“排场”。大肆操办的风气，不免招来蓄意攀比、铺张浪费的质疑。当地官员曾公开表示，这是导致诸多贫困家庭濒临破产的主要原因。若把举办庆典的钱用在女孩的教育，也许就是改变命运而不仅仅是一夜狂欢。但大家似乎更乐意沉浸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里，哪怕“酒醒”后，不得不接受债台高筑的现实。
Natalia的母亲为了弥补自己没有成人礼的遗憾，邀请了100多人参加女儿的成人礼
Lasbleidy的父母花费了1000万哥伦比亚比索（约27000RMB）为女儿圆梦
而女孩们显然也来不及思索这样严肃的议题，她们更愿意相信，再贫瘠的生活，也不能缺失仪式感。头戴王冠、脚踩高跟鞋站起来的那一刻，对于Maira 们来说，就像与过去认真告别。“耳边传来乐队的歌声，还有大家欢呼的掌声，但我心里很沉静。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我的人生，将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那一刻的郑重其事，与阶层、财富并无关联。庆典里真正令人瞩目的，是少女对未来生活的希冀。在拉美地区，石油行业炙手可热，Maira 的理想就是成为开采石油的工程师。尽管这和其他同龄少女们的意愿相去甚远——她们会更想成为空姐、医生、教师——但目标是一致的：深知生活不易，渴望跳出原生阶层，在社会中找到一席立足之地。无论如何，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Laura的愿望是成为一名犯罪心理学家
Melany的愿望是成为一名空姐
Bogot的父母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就在为她筹备这场成人礼
Valeria的生日心愿是希望父母复合，在她成人礼的当天，真的实现了
TIPS：在中国，你怎么参加成人礼？
上海国际元媛舞会
成人礼舞会并非是西方国家的专属，2012年，京剧麒派艺术创始人周信芳的女儿周采茨在上海创办了中国首个全球规模的元媛舞会。上海国际元媛舞会于每年一月举行。挑选标准甚为严苛，周采茨的标准是智、秀、贵，惟有16岁以上，家世显赫、品德兼备的女孩才会受邀，而且需要一位颇有分量的引荐人。
theBALL.维也纳舞会
作为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舞会已传承四百多年。1815年拿破仑战争后，弗兰茨·约瑟夫皇帝在会议期间在皇宫举办了首场盛大舞会。由初次进入社交场合的青年男女在《波兰舞曲》的伴奏下领舞开场，传统沿袭至今。不少时尚之都曾成功举办过theBALL. 维也纳舞会，如纽约、莫斯科。2013年维也纳舞会首次亮相上海，至今已连续举办了四届。2017年9月，theBALL.维也纳舞会仍将在上海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