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狗烹,开国功臣张良为何非要辞职?

2016-11-30 05: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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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伙同吕雉坑死韩信,换来了刘邦对其圣眷不衰。贫贱之时,他对刘邦不离不弃;创业之时,他殚精竭虑全心辅助;富贵之时,视团队和领导利益高于一切,这也是萧何为官的宗旨。在大汉高层的权利圈子里,如今能和萧何匹敌的只剩张良。

老道圆滑的萧何深谙官家的事儿,争就是不争,不争就是争。单从他给吕雉做枪手干掉韩信这件事上,就不难看出萧何老练沉稳的政治手段。利益倾轧的紧要关头,他总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认清形势分清利弊,敢于下手,给自己留下后路。

要说天下太平了,萧何、韩信和张良之间就没有人民内部矛盾了,那纯属骗人。特别是萧何听同事无意中说起,当初刘邦在前线时,张良曾提醒刘邦堤防关中。虽然表面上张良对自己一向都是恭敬谦和,可不知道为什么,萧何却心存芥蒂。

当初,为了光复韩国梦想,张良离开了刘邦,辅佐旧主,跟随韩国公子落魄山中,四处打游击。他名为丞相,却潦倒如县令的狗头军师一般。要事业没事业,要前途没前途,英雄无用武之地。

再度相逢时,萧何正跟随刘邦率部西征函谷关。那天站在落霞满天的山脚,萧何听到刘邦对张良道:“子房,你这折腾着外出体验生活,也够本儿了,把自己那从下邳带出来的兄弟们都折腾得灰头土脸,哪里还像个兵?再看你如今的光景,你的理想和事业断不会再有新的起色,所以嘛,你懂的!”

萧何和刘邦私交极深,张良与刘邦关系也不差。看刘邦并没有割舍下与张良的情分。但萧何是何等圆滑,只要领导喜欢的,他就喜欢。他真诚满满地对张良说:“张公子,恭敬不如从命,您看既然沛公这么器重你,你就成全他的美意吧,只有跟着他才能一展宏图。”

刘邦担心张良不肯跟他走,见萧何这么说,便命令手下搞了几车酒肉和粮草,直接送给了韩王成,厚颜道:“我刘季今天要从您手里租赁您的高参张良,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韩王成也不傻,当然乐意接受这笔小小的意外之财,便顺水推舟。这就是张良一直自嘲的“臣乃韩王送沛公”的故事。

其实,萧何知道刘邦舍不得张良再在外面受苦。张良与韩信不同,韩信是舞刀弄枪,张良是舞文弄墨,他和萧何耍的都是笔杆子,以给领导献计出点子为生,韩信进军营对萧何构不成任何直接威胁,而回归的张良,明摆着和萧何争饭碗。张良一回,就抢走了萧何献计献策的美差。

因为刘邦是万万舍不得再让张良做偏将,立刻荣升为汉营第一军师、汉王的特别助理、三军参谋部总参谋长。张良在汉营中的地位来了个质的飞跃,一度超过了萧何。萧何就算宰相肚里能撑船,也难免羡慕嫉妒。

张良是指挥楚汉战争的智囊团骨干成员,萧何是革命大后方的总后勤部长。如何协调几位奇葩之间的关系,全看刘邦的领导能力了。在这点上,刘邦的确有本事,把萧何和张良这两个人精中的人精玩得死心踏地为自己卖命。但萧何与张良之间貌合神离却是事实。

西汉建国之后,刘邦为究竟定都关中还是洛阳,纠结了好久。关中是革命的大后方,是萧何的大本营,而洛阳却是张良的地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良高风亮节地建议定都关中。

定都之事,多以丞相之意见为参考。但萧何与张良两位实力不相上下,均为竞选丞相的金牌种子选手,换作今天,要他俩公开公平透明的上台搞竞争,且不知花落谁家。直接关系彼此切身利益的大事,萧何和张良明争暗斗皆在情理之中。

刘邦何等精明,一代英主又岂会为这点小事而举棋不定?定都之事的背后,是谁来做丞相的问题。在刘邦看来,萧何和张良都为了他一心一意,至死相随,同样得功不可没,但想要一碗水端平并不那么容易。丞相之位,只有一人可当,有人上就有人下。

高层的人事任命是敏感的政治问题,刘邦的心被这件事搅得愁丝万缕。别看做官的人表面上多风光,职位有多高风险和责任就有多大啊。刘邦想把这仅有的一个名额给萧何,又怕薄待了张良,直接给张良,心里又不踏实。

处于两难的刘邦干脆把丞相的位子空着,与其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不如高高挂起。刘邦的决定,让张良心酸,他已看出刘邦的心思。人生在世,浮名浮利,一切虚空,都是梦幻泡影。权利、地位、名利,迷瞎了多少人的双眼。韩信走后,自己便是萧何最强的对手。

三人行,必有两个人关系好点儿,人,贵在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得很。

当初,韩信,在政治大清洗运动中落马,在张良心底砸了一个深深的洞。朝夕相处的战友、兄弟、同事说没就没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说不怕那是假的,张良是心惊胆战,觉都睡不踏实。

他本以为萧何和刘邦关系好,能为韩信讲上几句话,可是萧何的所作所为让他心寒。他不好直接去找刘邦发飙,只能牵怒于萧何。再在一起做事,张良心里也磕磕绊绊起来,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再那么融洽了。

张良是个有信仰的人,一生只为光复韩国。韩王成死后,他的复国梦也碎了。他没有像韩信那样为刘邦去开城略地,也没有像萧何那样为刘邦操持着革命大后方。

在一起的岁月,他和刘邦一直相敬如宾。其实,相敬如宾有时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儿,虽然刘邦对他真的很好,可自己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一个客人,哪里比得上萧何等这些亲朋旧友。与其等着别人来革自己的命,不如及早抽身,赢得生前身后名,何乐而不为?

不过,张良无愧于刘邦的一片真情厚待,助他打败项羽建立了大汉,也算了却了他一半的心愿,他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

去意已决,主动离职是必须的。因此张良主动要求伴君出征再献奇计,最后一次帮刘邦拿下马邑(今山西朔州),作为他职业生涯最完美的句点。

张良趁着庆功酒的机会,手捧玉杯恭恭敬敬地对刘邦说:“陛下,今日我们的部队旗开得胜打了个漂亮仗,容臣敬陛下一杯!”

“哈哈,多亏我的子房奇思妙想出奇计,咱们君臣共饮这一杯如何?”

刘邦心情大好,望着张良尽得开心颜。

“陛下,有件事儿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臣想和您说说心里话。陛下日理万机,既要主内又要带兵打仗,家里没有个把持朝政的人,想必陛下就算征战在外,也是心忧长安。说句实在话,萧何学识渊博,心存百姓,楚汉战争时又有经营关中的经验,他真是个能够安邦定国的最理想的丞相人选……”

刘邦有些惊讶地望着张良,只是唤了声:“子房!”他迟迟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倒他体谅他的苦衷,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为他拿出了解决方案。千言万语都在酒里,让刘邦情动难言。

张良也泪湿于睫:“陛下,我们家世代为韩国的丞相,韩国亡国之后,臣散尽家财,雇凶刺杀秦王,引起天下震动。这些年,国恨家愁一直在心里。没想到今生有幸和陛下相识,做了您的军师,跟着您转战沙场,为您的千秋大业出谋划策,如今又荣封万户侯。臣一介平民能得这么厚重的礼遇,这一辈子臣还有啥遗憾的呢?”

“子房,你这是说什么话?”刘邦心里一紧,酒就洒了出来,他分明听出他话里有话。

张良饮尽杯中酒,又给刘邦斟满,拜了两拜:“陛下,臣有件事,要和您禀报。”

“子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说。”刘邦扶起张良。

“陛下,这些年一直跟着您在外面,臣一向体弱多病,最近感觉每况愈下,做什么都力不从心。臣怕陛下您分心,也一直没敢和您说,如今陛下功业已成,我们的国家也一天天地步入正轨。所以臣想告退,臣已找到一个神仙般的去处,那里碧水长天一色,臣和仙人赤松子约好了,改天我们一起修仙去!”

那天纵使刘邦心痛得五脏俱焚,可是他依然没有挽留张良。

古老的渭水河缓缓流淌着,萧何、樊哙、周勃、夏侯婴一行人送张良上船。樊哙热情地拥抱张良:“先生,此时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聚,这些银两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说着,他还扬了扬一柄宝剑:“先生,这是上回缴获的战利品,你不是一直想据为己有吗?送给你”。

夏侯婴拎了一大包东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先……先生,差点来晚了!”忙活着往张良的船上装东西。周勃也煽情道:“千里送鸿毛,礼轻情义重。这是我在沛县做吹鼓手时用的乐器,送给先生做个纪念!”

张良一一笑纳,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好了,兄弟们,不要搞得生离死别似的,我不过外出度假而已,又不是有去无回……”。

萧何浅笑道:“先生,此一去山高水长,不得相见,这是萧何一点儿心意,请先生务必收下。”说着给张良递过一袋银钱,“陛下龙体欠佳,不便出行,委托我来送送先生,他请先生一定要好好珍重,改日他会亲自去看你。其实,我们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我真心舍不得你离开,大汉才建国不久,工作千头万绪,我这个百官之首也不好做啊。有先生在,我还能偷闲图自在。得知先生要走,我好几宿都没睡好,心里是一万个舍不得。”

“呵,张良谢过萧丞相,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要。丞相,请你代我谢过陛下,我自想了断这人世尘缘,便不会再有牵挂。这个世界,我曾来过,徒留一地的悲伤。大家都请回吧?”刚才萧何一番只说在舌尖上的话,只让他感觉官途太黑,人心太假。

张良挨个拥抱了前来送行的兄弟,却唯独没有拥抱萧何。斑驳九重宫阙,直到书简泛黄,盟约如山,化一声悲叹。待到他年回望,你是否还记得,青史某页,渗透了哀伤。

本文特约作者 柳七公子/文,著有《萧何的奋斗笔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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