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贝努埃河畔多了一对行乞的搭档，一个蓬头垢面的老男人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女人眼神呆滞，精神好像不正常，从早到晚坐在老男人身边哼哼唧唧。
在治安状况令人堪忧的拉各斯州，这样的乞者并不少见。以前，阿巴查连瞅都懒得瞅一眼，但今天，阿巴斯在上班时挨了老板的训斥，心情不爽，便想在这对乞丐搭档身上找点乐子。
当他走到跟前时，有个小男孩正缠着母亲掏钱施舍。架不住缠磨，男孩的母亲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极不情愿地扔去。只听“丁”的一声脆响，硬币溜出老男人的指缝，落到了地上。老男人忙伸手去抓，硬币却故意作对似的滚进了脚下的石缝。
贝努埃河畔的道路都是用厚石板铺的，缝隙窄得连小拇指指肚都塞不进去。老男人歪头瞅着硬币犯了难。这时，他的搭档一阵傻笑，从耳朵上摘下了黄橙橙的佩饰——那不过是一只用铜丝缠绕成的耳环，拉直后冲老男人“哦哦”地叫。
阿巴查看明白了，女人是想让老男人挑出来。
费了半天劲，硬币终于抠到了手。老男人拍拍女人的手掌，不停地夸赞她聪明。
为了两个奈拉，老乞丐就折腾了半天，我要是多给他一点，他还不乐蒙了啊？阿巴查边想边掏出一张10个奈拉的纸币，在老男人眼前晃。果不其然，老男人眼前一亮，张口道谢：“谢谢，安拉会保佑您的——”
“慢着。”阿巴查撤回手，逗趣：“老头，你要是当着我的面吻她一下，这钱全归你。”
当众亲吻，这个主意的确有点歪。听得出，这对搭档是伊斯兰教徒，羞于在人前表达亲昵举动。事实也是，老男人的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阿巴查故作转身，作势要走，“我数到5，再不吻我可要走了。1，2，不吻是吧？3，4，没机会喽。”
可就在阿巴查即将说出最后一个数的时候，老男人突然抱住女人，狠狠啄了一口。女人被亲得愣眉愣眼，围观者哈哈大笑。阿巴查说话算数，在把纸币递去的同时又掏出20个奈拉，说：“老头，你要是肯抽她一个耳光，这些也是你的。怎么样？”
话音未落，老男人突然双目瞪圆，凶凶地盯着阿巴查。阿巴查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但出人意料的是，沉默片刻，老男人吞吞吐吐开口了：“兄弟，让她打我，行吗？”
看到围观者越来越多，阿巴查也觉察出玩笑开大了，就给了自己个台阶，点头应允。老男人凑到女人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疏料，女人“啊啊”大叫，仓皇躲闪。老男人的脸色一下子阴了，对着女人喊：“你不想要钱了？打啊。”
许是被老男人的凶样子吓着了，女人颤颤地举起手，“啪”，轻轻地落到了老男人的脸上。几乎在巴掌落下的那一刻，女人的眼里止不住地涌满了浑浊的泪水……
游戏结束，暮色渐临，这对乞丐搭档也起身收摊。老男人打开脏兮兮的背包，将散碎的硬币和纸币精心包起，装好，然后搀扶着女人走远。女人的腿好像瘸了，走路不听使唤，一跛一跛走得很慢。阿巴查有点不甘心，决定偷偷跟上去，看看他们两人会不会为今天的这笔收入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20分钟后，阿巴查沉默了——因为两个乞丐慢腾腾地走过一座座小饭店，径直走进了一家孤儿院。
他们去孤儿院干什么？不会是借宿吧？正闷闷地想着，一个工作人员看到了阿巴查，走来打招呼。
听完阿巴查的心头的疑惑，看着两个乞丐的背影，工作人员幽幽回道：
“穆萨大叔原本有个温暖的家，也有一个很乖顺的女儿。可很多年前的一天深夜，该死的暴徒闯进了他们的家，不仅洗劫了他们的家产，打伤了穆萨大婶，还向孩子下了毒手……从那以后，穆萨大婶就疯了，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唉，30多年了，两位老人孤苦无依，四处乞讨。去年，他们在河边捡到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是唇腭裂，刚出生不过10个月。他们想收养，可他们没固定收入，穆萨大婶精神又时好时坏，哪有抚养能力？没办法，只好送到了我们这儿。没想到，他们也成了这儿的常客，天天都把乞讨的钱送来，说是留给孩子治病。他们的爱感动了真主，一年时间竟让他们竟攒下了8000奈拉！我们跟穆萨大叔说：政府会照顾好孩子的，你们要多保重。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说的？”
“如果你有两块面包，你要用其中的一块去换一朵水仙花。你看，穆萨夫妇和孩子玩得多开心！”
透过窗户，阿巴查看到老女人坐在地上，正笑呵呵地逗孩子玩。孩子笑，她也跟着笑，孩子和她的笑脸，像极了娇艳的水仙花在开放。
呆呆地看了几分钟，阿巴查突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接着又扔下200奈拉，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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